豆腐中的亲情_心灵感悟_海天散文

    “种豆豆苗稀，力竭心已腐。早知淮南术，安作获泉布。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----朱熹       这是中国宋代著名理学家朱熹写的一首小诗。诗中告诉我们豆腐起源于汉代，发明者是淮南王刘安。实际上，豆腐的发明者应该是老百姓，但是中国固有的传统把所有的发明这个光环加给统治者和崇拜的神。由于留下的历史资料有限，也无法确切考证，长期以来就这样延续下来了，甚至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也沿袭了这种说法。当然不管是谁发明的，老百姓觉得好的东西，就广为流传。据历史记载，北宋时期豆腐已经成为百姓生活中的必须品了。豆腐的好处还让日本人把这个技术也带了回去，由此就有了日式豆腐。       豆腐的主要工艺流程是锓豆、磨豆、煮浆、滤浆、点浆、榨水等过程。对于豆腐的这些制作过程，我在儿童时期有一段特殊的经历，也就记忆很清晰。早年父母支边（我国很著名的一场运动），年幼的我在河北的胜芳镇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。我二大伯（父亲的二哥）由于在五十年代被他人诬陷，从北京下放到了河北的胜芳镇，全家也就随着在这个莲藕之乡安顿了下来。大伯家中有三个子女，一个男孩，是我的堂哥。我刚到这个家庭时，正是“文革”中期，家中的经济来源全靠二大伯那微薄的工资。由于我的加入，使这个本来就拮据的家庭又增加了负担，无疑是雪上加霜，但是亲情难违。我们四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，在我的印象中，每顿饭都是碗盆精光，不会剩下一点点的。有时还不到吃饭的时间，肚子就开始呱呱地叫起来了，记得下午四、五点钟，是最饿的时候。我刚到时，就发现在做饭的屋子里有几个大缸，其中有一个缸里存的是黄豆，当时我不太了解黄豆的价值。       有一天，我的堂哥让我守在门口，任务是只要看到家里的人回来，就咳嗽一下。记得堂哥在黄豆缸前，拿着一个碗，快速舀满一碗黄豆，然后拉着我的手飞快地跑向镇上的豆腐房。在豆腐房里，堂哥把一碗黄豆给了正在做豆腐的师傅，示意我等待着那刚刚榨好的热豆腐。等待的时间，我就在旁边观看这豆腐的工艺流程。当榨好的热豆腐还冒着热气的时候，师傅麻利地切下一大块，盛在了我们的碗里。堂哥伸出那双从来就没有洗干净过的小手，掰下一大块递给我，示意我可以吃了。他自己把剩下的那一小块也迅速地塞进自己的嘴里，还不时地提醒我赶紧吃。也许是太饥饿的原因，我马上就学着堂哥的样子也大口吃了起来，记得当时可真是满足，豆腐的醇香至今记忆犹新。这段黄豆换豆腐的故事，前几年我们在春节聚会时，我又提起，堂姐和堂妹大笑着，并说堂哥的脏手从来没有洗干净过，还问我当时是否换过豆腐干。这时我才领悟到她们也有过和堂哥一样经历，于是我们都彼此开怀大笑。二位老人也加入到我们欢笑之中，慈祥而严厉的大伯说道，他其实很早就发现我们用家里的黄豆换豆腐，只是心里内疚，自己给孩子们的太少，连吃都吃不饱，也就没有去揭穿我们的行为。多么善意的纵容，多么让人心酸的故事。站在大伯身边的二大娘也对着我不断地重复着：“你来我们家的时期是我们最苦的时候，没有吃到什么好吃的，又是长身体的年龄，要是现在就好了。”纯朴而催泪的语言，我内心的感触自然是不可名状的。远离父母，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，洁白的豆腐让我体验了真情，也懂得了亲情。后来当我要离开大伯家的时候，从来没有向父母伸手要过钱的堂哥跟母亲提出他需要一毛钱，母亲诧异地问他要钱干什么，他只是说一毛钱就够了。记得在我要上车时，他把这一毛钱悄悄地塞到了我的手中。我在车上拿给了二大娘看时，她欣慰地对我说：“拿着吧，等你哥哥挣钱了，就会多给你一些地。”在回家的整个旅途中，我始终没有去动这一毛钱，只是紧紧攥在手中，那幼小的心灵在整个无言的过程中又一次感触到了那份真情的震撼。就是在今天，时常回忆起的时候，也还是满眼泪花的，自然那泪水是咸中带甜的。似乎不幸的童年的我，是幸运的，也是幸福的。       “传得淮南术最佳，皮肤退尽见精华。一轮磨上流琼浆，百沸汤中滚雪花。”这是明代的“景泰十才子”苏平的诗句，多么形象，多么逼真。当然他只是描述那看到的豆腐的制作过程，但我却真真感味了黄豆褪掉外皮后的精华－豆腐。豆腐的香醇，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是人间的兄妹之情和人间的最纯真的亲情，磨上醇香的琼浆流淌到我的心中，是那无法言尽的温情。今天的我时时感慨，又时时担心。担心自己的儿子是否还会有这样的体验。现在家庭中独生子女的问题，已经是一个很大地社会问题。过分的应试教育，使这一代缺少了许多难以弥补的东西。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，缺少了手足之情，更多的是“自私”和“霸道”，“我”成了他们生活的核心。这是时代所造成地后果，是社会造成的结果。我跟无数父母亲一样，在无限喋喋不休督促他学习的同时，也在极力想法设法来弥补他成长过程中的这份缺憾。我爱人的外甥来北京复习考研究生，我让他与儿子同吃同住。逐渐地，他们也有了与我同样的感触。当哥哥接到去上海参加复试的通知后，兄弟俩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，当晚上就让我请客庆贺。看着孩子们那喜悦的时刻，黄豆换豆腐和一毛钱的情景，不由地又浮现在我的眼前。       记得台湾国学大师南怀谨在诠释《论语》时，对“学问”有独特的理解。《论语》中有“道千乘之国，敬事而信，节用而爱人，使民以时。”大师的理解是“所谓做学问，是要从人生的经验中去体会，并不是读死书。假使一个人文章写得好，只能说他文学好；这个人知识渊博，只能说他‘见闻广博’，不一定能说他有学问。一个人即使没有读过书，可是他做人做事完全对了，那就是学问。”我想我的堂哥就很有学问，就是他这种做人做事的方法，让他在那场自卫反击战中，英勇善战，冒着生命危险营救了他的战友，自然他们之间结下了生死至交的友情。他的真情在生活中处处可见，也使他的生活丰富多彩。       豆腐在“百沸汤中滚雪花”，我心中滚淌的是滚烫的真情。这份真情希望我们的后代也能流传下去。要让中国特有的汉代食品文化保持它青春，不管是汉代的百姓还是淮南王刘安，都会欣慰的！我们呼唤人间亲情，我们珍惜人间亲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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